顾琅望着顾清景，觉得今晚荒唐的像是一场梦，纠缠了他许多年的梦靥与求不得，统统都在这一刻破碎了，“和叶，不好吗？”
顾清景听罢眉头一蹙，声音也提了提，“那为什么偏偏是和叶，连祁民风淳朴，赫连氏骁勇善战骑射佼佼，比之和叶我或许待的会更舒服。”
“皇上，你只是物尽其用了而已。”
“我没有，”顾琅反驳得很快，“文娴，有些事现在没办法告诉你，”
顾清景闻言笑得更灿烂了，“我也不想知道，大家都是自私的。”
看到顾琅一瞬黯然的神情，顾清景心中升起了一丝丝快感。凭什么，今晚失控的是顾琅，他还可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。
“我们……”顾琅伸手想去抚平顾清景耳边的碎发，可这个念头迅速被掐灭了，他听着顾清景一字一字笑眯眯的开口，“嫂嫂和亭儿还在等着你。”
顾琅低头接下话，嘴角也挂出了笑容，一如顾清景的无懈可击，“对。”
顾清景起身背对着顾琅顿了顿后，便迈开了步子。
寂寂月色下，她穿着红色衣衫，长发松散，只一根同色束带系着。极目之处是黑黢黢的山峦，山脊处沾点着月辉，为其增添了几分神秘与可怖。顾清景义无反顾的朝前走着，低空中有乌鸦飞过，凄怆而刺耳的声音，伴随着顾清景，一同消失在夜色里。
顾琅在原地一动不动，末了双肩隐隐颤抖。
我跟自己打了一个赌，如果你不挣脱我，我拼了命也要与你在一起。可我没有输给你，我是输给了自己。
顾清景确定顾琅看不到自己后，眼泪便夺眶而下，现在肯定没有暗卫跟着自己，她可以痛痛快快的哭一场。
今晚她若是跟顾琅真的放纵了自己，那她就做了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。完完全全置萧于宁与顾亭不顾。
她来到楚国就是个错误，时机不对，身份不对。
“公主？”不知过了多久，一个声音打破了寂静。
顾清景抬起头，眼中犹带湿润，待看清楚是谁走近后，低下头就要拭去眼泪。她手还没有抬起，只觉得面前一暗，白色幕篱被兜头罩下，白纱外的面容模糊不清，“你何时取的这个？”
“看到你在哭的时候。”
顾清景掀开幕篱，抬起头笑道，“女孩子在哭的时候，是不能被打扰的，张行止。”张行止看着顾清景愣怔了许久，末了才回了神，他放下顾清景的白纱，“不尽然，公主可以在躲在白纱后哭泣，而白纱外臣可以一直陪着你。”
顾清景忽然很想问张行止，他知不知道她是有婚约在身的人。可话到嘴边却放弃了，顾清景觉得或许是自己多想了，“谢谢。”
谢谢你的好意，谢谢你没有多问。
而在一旁将一切尽收眼底的柳未筠，低头看了看手中提着的美酒，颇自嘲的笑了笑，转身便离开了。
第二日是个晴朗的好天，回宫的仪仗恢宏，既是向庆贺围猎大盛，也是在毫不掩饰的宣扬着大气豪迈。
顾清景觉着，这是一种赤裸裸的炫耀。
队伍最前方的顾琅面色肃然，神情如往常一般，偶尔回以百姓淡笑。柳未筠一早便回了春风得意楼，宋乔依旧是一副恹恹的觉睡不够的样子，骑着马慢吞吞的跟在队伍后头。倒是他身旁的张行止，悠哉悠哉的，面色温和。
顾清景放下帘子，闭上眼好好的补了一个觉。
人潮汹涌，声音一浪盖过一浪，宋乔打了好几个哈欠后，纵马一点点靠近了张行止。
“张大人昨夜睡得可好？”
张行止淡笑点头，眉目温润，“甚好，多谢宋将军关心。”
“那就好，我还怕张大人忙里忙外，自顾不暇呢。”
张行止眸光一紧，看着吊儿郎当的宋乔，嘴角笑容不减，“宋将军别打趣我了，我一个小小的翰林，能够陪着进入猎场已是皇恩浩荡了。”
宋乔仍旧笑着，他勒了勒缰绳，目光不知落到了前方何处，“朝为田舍郎，暮登天子堂。这最难测的，是人心，最瞬息无常的，就是朝堂呐。”
说完他便驾马上前，去寻宋远了。张行止看着他的身影，目光沉了下来，有个太聪明的人碍着，可不是什么好事。
围猎时的盛况，在一天后才通过宫女传入了永慈宫，王婉莹一根根的梳着自己干草般的头发，本来她也可以驾马骑射，伴在顾琅左右，或许还可以射下一头猎物，引得他的青睐。
想到这儿，她手上力道重了很多，霎时便扯了几缕头发下来。
“娘娘。”许久未曾听到的声音自寂静黑暗处传来，王婉莹手上一顿，瞥了眼屋角，“怎么今天赫连容不亲自来见我了。”
“公子事务繁忙，他希望您可以说服王大人前往南边治理水患。”
王婉莹对于这句话并不意外，她冷笑一声，满是嘲讽，“事务繁忙？难不成是在为本宫周旋吗？”
“话奴婢带到了，公子说决定权在您，做与不做，您自有判定。”
嘈杂了一阵的宫殿在一刹那又安静了下来，王婉莹拿起梳子，看着铜镜中的自己，看着看着便笑了。
她也曾是世家贵女，骑马射箭不在话下，求娶的人几乎要踏破了门槛，怎么就被困在这一个小小的宫殿了呢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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