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声惊呼后他才意识到顾清景的存在，起身颇局促道：“顾姑娘你不仅长得好看，学识也渊博。”
顾清景此时就有些皮笑肉不笑了，毕竟顾琅那一茬又一茬如韭菜般的老师不是白请的。
不知想到了什么，她神情晦暗了三分。
正想着时，王大壮忽得把书本怼到了顾清景眼前：“顾姑娘，你教教我吧。”
顾清景笑着点点头：“好。”
渔村虽偏僻，众人虽普遍识字程度不高，但王大壮却依旧起了去考科举的心思，顾清景问起缘由，他只道是母亲临终嘱托，说科考才是唯一的出路。王大壮的母亲在其幼时每天都会抽空教他认字习文，一日未落。
顾清景听在耳中，唏嘘了一阵，估摸着或许是流落至此的胸有沟壑的姑娘。
月上当空，王大壮不想顾清景这么劳累，抽出书本就要推他去休息时，不慎书散了一地。
二人正埋头捡着时，顾清景瞥见一眼，手止不住的颤抖起来，她整个人似是被定住，又似是被吓住，动也不动。王大壮终于察觉出了不对，他蹲在顾清景面前，有些害怕：“顾姑娘，你怎么了，你、你不要吓我。”
顾清景蓦地抬头，眼中尽是泪花。
她捏起书本一脚，指着上头的小小字符，颤着声：“这个……这个、这个东西是谁教你的？”
顾清景指着的地方，是用毛笔写就，一个小小的“free”。
王大壮磕磕绊绊道：“是、是母亲。还有好多，可我都忘了，因为这些字符太奇怪。”
顾清景抹去眼泪，再次确认了一遍：“你说这些字符，是你母亲教你的？”
王大壮点点头，他不知道顾清景的奇怪来于何处，只能尽数相告：“据父亲说，母亲未出嫁之前生过一场大病，醒了之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。她利用自己父亲是村长之便，在村子里推行了一套什么变法改革理论，还教了村人这种字符，但因为太过荒诞并且损害了大家的利益，母亲每日被村人骂，甚至有人在她回家的路上堵住她扔石子围殴，久而久之，母亲的性情便恢复如往常，嫁给了我爹生下了我。只不过有时候她睡得晚便会教我这些字符。”
“我娘病重的时候，村里来了个和尚，跟我娘说了一通话，他走后不久我娘就去世了。那个感觉怎么说，特别像是解脱了。”
顾清景忽然觉着好笑，她到底是站在什么立场，有什么资格怨天尤人了这许多年。如果不是因为生在了皇家，如果不是有幸与皇帝公主们同甘共苦了这么多年，她哪里来的自信可以张扬那么多年。
收拾好心情，她笑着对王大壮道：“王大哥，去科考的话还是换一个名字比较好。”
王大壮憨厚笑道：“其实我娘原本给我起的名字不是这个，我嫌拗口就自己改了，以后肯定是要改回来的。”
“你原本叫什么呢？”
“故山，王故山。”
沉默了一阵，顾清景道：“你母亲葬在何处，我想去祭拜她。”
“母亲要求火化，骨灰早已撒入海中。”
“好。”
夜色深沉，掩埋了一切。
最后临走前，顾清景悄悄留下了一张银票，想了想他嘱咐王故山道：“我相信你一定会完成母亲的心愿的。故山你记好了，宋远、方得跃、陈别安、于信，这几位的名字你记下，以后如若为官，他们是可信之人。”
王故山看着顾清景，憨厚的神情消失不见，他低头作揖，沉声道：“多谢姑娘，此去一路顺风。”
顾清景笑道：“借你吉言。”
海边有微啸传来，似是万里长风。
不出自己所料，顾清景刚出渔村就被一队人拦下了。
为首的人戴黑色兜帽，他站在参天古树下，朝顾清景遥遥望来一眼，情丝万千。
黑色兜帽下，是阴冷薄情的一张脸，眉眼还是那个熟悉的眉眼，但给人的感觉从里到外都不同了。
顾清景听到他说：“那些恶盗我全杀了，碰了你的先卸了腿脚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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