话题进行到这里已经快是一个说不出口一个答不上来的地步，陈戎利落地叫来服务员结了账。
他昨晚的劲还没完全过去，刚刚吃饭也没喝酒。听小邱的点了一瓶北冰洋插着吸管嘬。小邱没听他的，自顾自点了两瓶冰啤，一筷子挂着辣油的羊肉，就得喝好几口冰水和啤酒。陈戎怕他半夜胃疼，到商场一楼的时候还拐去旁边药店买了盒胃药。
“这什么？”小邱从陈戎手里把药盒抢过来。“奥美拉...什么啊？”
小邱的酒量还算可以，两瓶啤酒喝完眼神还是清亮的，跟平时没什么区别，就是脸有点红，看着有些兴奋。
“适用于胃溃疡，十二指肠溃疡...”小邱转过头面对着陈戎，“你胃不舒服？”
“没有。”陈戎答道，他在想要怎么回家。
此时外头的天已经黑透了，黄色的路灯晃着街边打车的行人，远处吹来的风抚上他俩的脸颊，让人眷恋。
陈戎在这瞬间想起了小邱的话，他说他喜欢秋天。
如果他们现在手里没领着大包小包一堆纸袋，小邱也没喝酒的话，骑车回去显然是最优选择。
“那你有病买胃药。”小邱又把药扔回袋子。
“给你预备的，”陈戎低头看他，“怎么回去？”
“随便。”小邱一甩头向路边的共享单车走，秋天的风是最迷人的，他眯着眼睛，暗自期待着下一阵风的眷顾。
陈戎没注意到小邱，他把手里的袋子放到地上，拿出手机约了辆车。网约车的调度还算快，软件显示大概三分钟到达。
陈戎叫住小邱，才发觉人站在单车旁边等他。
“往那边走，这儿不能停车。”陈戎叫他。
“啊？”酒精让小邱有些迟钝，“我要骑车。”
“不行，”陈戎眼神带上些严厉，“你喝酒了。”
“两瓶啤酒不算事。”小邱在心里给陈戎翻个白眼。
“不行。”陈戎走到小邱身边，把五六个纸袋都腾到右手，左手拉住小邱手腕，拉着人走。
小邱这才想起来，这一下午他买了不少东西，都是陈戎一个人默默提着。
他没有过跟金主逛街的经历，他大概是今天有些开心过头得意忘形了，竟全然没有注意到陈戎。
小邱回神般猛地抽出他的右手，又从陈戎身后窜到人右侧，抢过他手里的袋子。
“你拿了半天了，我提一会。”小邱语气带着急，脸也红红的。
“嗯。”陈戎懒得去琢磨小邱的脑回路，司机师傅给他打电话，说已经到了上车点。
小邱这就乖乖地，跟在陈戎身侧默默地走。
一路在网约车上，陈戎坐在副驾的位置，小邱自己一个人守着堆购物袋，屁股底下还没坐热呢，就到公寓楼下了。
再一路上楼，小邱提着堆袋子，像是在琢磨事，又像是在发呆。
陈戎早上睡前就跟助理交待了工作，下午的会也推了，也不知道算不算是，借陪小邱的口给自己放一天假。
如果今天下午没遇到陈晟的话，陈戎不会发现自己其实那么的累。
现在的工作对他来说无疑是一种意志的消耗，陈晟、他父母，甚至是他本人都对这一行不太看好。但他还是坚持着。
好像他这样坚持了，就会有回响。
陈戎抬头看一眼在电梯另一个角落的小邱。
他应该将小邱摆在他生活中的哪个位置呢？陈戎想，很努力地想。
对于陈戎来说，小邱显而易见是一剂安慰，是黑白画上的一抹红。
陈戎将他带回家的时候，其实并没有想那么多。他看到小邱眼下那颗痣，看到他的笑容和他的孩子气，让他想起一个人，让他心动，让他在繁忙工作和无限思念中能有一丝喘息。
那些虚无缥缈的感情被陈戎倾注到梦中，为他创造出一个又一个似是而非的梦境，让他陷落在温柔乡中，快要窒息。
而那颗掉落在卫生间里的棒棒糖，在破碎的一瞬间，似是将那梦境扯开一小块裂口，又将有关小邱的故事，织了上去。
“你想去旅行吗？”陈戎想，多一些跟小邱的故事，与他来说也没什么坏处。
小邱没有回答，甚至都没有听到陈戎的问题。手里几个袋子有些沉，坠的他懒得抬头。
电梯很快到十一层，小邱耷拉着脑袋出电梯，自然地走到陈戎家门口，把袋子放到地上，然后掏掏兜。
陈戎快被他这一系列动作逗笑了。
小邱的手在裤兜里翻来覆去找了几圈，没找到。这又抬起了头，半仰着看向陈戎。
眼神里写的内容，陈戎猜测是“开门”。
“想什么呢？”他边开门边问。
想什么呢？小邱在心里重复一下陈戎的问题。
先不去想刚刚他傻乎乎跑到单车旁边等陈戎过来时的尴尬样子，光是陈戎替他提了一下午购物袋这件事，就够小邱纠结几天了。
自他答应陈戎开始这段所谓的包养关系之后，事情的发展便不是小邱可以控制的了。
他的心跳和他的呼吸会因为陈戎的话和动作而改变。
小邱的自主神经系统，在不知不觉间仿佛交由陈戎执掌。
小邱害怕天平的平衡被他心跳的节奏打乱，暴露出他不够强大的内心。他发现自己如今出奇地害怕得到，同时也害怕失去。
这感觉像是一场大雨淋在毫无防备的小邱的身上，浇灭他心里渐渐燃气的悸动，一次次提醒小邱，另外一个人的存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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