乔山自然没有立刻住口，他看到萧寒激动的反应，暗暗得意，满眼都是阴沉的算计。他虽然知道萧家父子之间的过节，却没想到自己运气这么好，一戳就正戳到萧寒最深切的痛处。
所以，萧寒越不想听，他就越要说到底。
“殷殷就是萧天雄害死的！就是他害死的!说乔帮是黑道，有所报应也罢，但殷殷她只是个无辜的女子，只是为了深爱的男人生下儿子，那样不顾一切却换来了惨死。萧天雄简直就是个目中无人、心狠手辣的人，如果不是当年那场火拼，我也不会坐上几十年的轮椅！”乔山将轮椅稳住，胸口也是剧烈地起伏，有力的一只大手紧握着萧寒的胳膊，“小寒，我也找了你十几年，但是你去了美国。最近听说你回渊市了，为了你母亲的遗愿，我也冒着危险回到了渊市。”
萧寒甩甩头，控制全身急促奔腾的热血。一想到这个故事可能就是当年的真相，压抑在心底多年的怨恨顿时如岩浆爆发，滚滚而出。
不，他要回去问的不仅是夏迷诺，更要把那个该死的老头子挖出来。
他要亲口问他，到底是不是他害死了自己的母亲，是不是他抛弃了自己？
“乔先生。”萧寒幽黑的眸底墨云翻滚，道道闪电划过，他的声音低沉沙哑，“我是否与乔家有血缘关系还有待查证，如果今日你是特意要告诉我这些，那么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。我都听明白了，三日后，我会再来找你。”
乔山握住他的手不放，眼中透出精光：“你是乔殷殷的儿子，千真万确。就算萧天雄已经死了，但是你可以找到曾经跟随他一起的任何一个兄弟查问！小寒，我是你在乔家唯一的血脉亲人，你母亲是带着遗憾和不甘被人害死的。她的遗愿就是希望你能为她报仇！”
萧寒握紧了拳头，下颌收得死紧，良久迸出回答：“三日后，我会再来！”
乔山看到他大步离去，缓缓转动轮椅，面向暮色已沉的窗外，挑起半边唇角冷冷地笑道：“殷殷，我会替你报仇，更要替我们乔家所有人报仇！”说完，一拳捶在自己失去知觉的双腿上，神情变得痛苦万分。
××
萧寒一出渊皇，迎面而来的秋夜冷风立刻将他沸腾的血液吹冷了不少。
若非这是他多年来最大的心结，在听到乔山如此讲的时候，也不会那样激动。如果这是真的，他无法想象自己会对老头子做出怎样更疯狂的报复。
萧天雄是他的父亲，但是那个被害死的人是他的母亲啊！
车子开得飞快，不顾一切地连闯了几个红灯，不理会身后追逐的警车，他径直地将车子开入只属于萧家的地段范围。身后，撒下数张飞舞的钞票，他愤怒地发泄似的朝警察怒吼：“要罚多少尽管拿！”
雕花的铁大门像威武的将军把守着这座孤独的城堡，车子远远射出两束亮光。大门自动感应，缓缓朝两边打开。
管家依旧站在门前恭敬地迎接少主人的回来，可是，黑色的车子比任何时候都要嚣张和疯狂，“吱”当一声巨响，声音尖锐刺耳让人心惊，车轮紧急停住，刹在距离管家不到一米的地方。
“少爷……？”张利荣被亮光刺得睁不开眼。
萧寒却猛然将车子熄火，迅速跳下车来。他面色阴寒，明显憋了许久的怒火，深幽的瞳孔泛动不寻常的绿光，英俊的面孔甚至微微扭曲。
张利荣不觉退了一步，又喊了一声：“少爷。”
“你！我有事问你！”萧寒收起刀锋般的光芒，高大的身影逼迫着老管家跟随自己。
“少爷，要问什么事？”见多了风浪的张利荣却是第一次见到他这种情绪，仿佛从里到外都变成了一只刺猬，一股似冰又如火的气息由他体内散发，这模样竟象极了老爷子当年出征火拼的状态。
萧寒头也不回地直接将他带到书房，“嘭”地一声，房门紧闭起来。
是的，他想到了！他要问这位跟随老头子多年的号称最忠心耿耿的管家，萧家有什么事是管家不知道的吗？一定知道，张利荣一定知道！
……
书房里，管家毕恭毕敬地站着，一双灰眸审视着萧寒的极度压抑着的面容。
“少爷，到底发生什么事了？”
“告诉我！”萧寒站在书房中间，僵硬的体魄散发出不可违逆的威严，带着残酷决绝的意味，“我的母亲叫什么名字？”
“少爷……”
“说！”他狠狠皱眉。
张利荣霍然明白了。
“她叫乔殷殷。”他极不情愿而无奈地说出来。
轰！那是雷鸣的声音，是天崩地裂的声音，是世界倒塌的声音……
萧寒笔直地站着，身体、头脑以及血液、心脏都在瞬间停止了运行。过了好几秒钟，他才艰涩而冷酷地说：“把最真实的故事告诉我，不需要任何隐瞒！”
张利荣灰眸黯淡，这是老爷子曾经想过多年的机会，曾经多次想亲口告诉他当年的真相，没想到今夜却由他这个管家来说。
……
××
夏迷诺刚陪小夜学习完功课，突然听到花园外面传来车子尖锐的刹车声，从窗户往外看去，只看到萧寒修长孤拔的身影。
随后不到一分钟，又听到隔壁书房传来“嘭”的一声巨响……母子俩相对互看一眼，悄悄溜到书房门口。房门紧闭，什么都听不到。
她想定是发生了什么重大事情，否则萧寒不会如此反常。于是，先安抚完小夜睡觉，自己则在房间默默地等待着。她安静地靠坐在床头，手里拿着当日他在林中失忆时送给自己的别针，心思格外迷茫恍惚。
这一刻，她发现自己是真实地关心着那个男人。
不知道过了多久，卧房的门被人拧开，惊醒了正在发怔的她。顺手将别针放在枕头下面，她飞快地起身，赤脚奔到他面前：“发生什么事了吗？”
萧寒定定地在房门口站着，眼睛比任何时候都要黑沉，透着抹深深的孤独、以及哀伤和痛苦。
那样的情绪太明显，以至于夏迷诺心口随之紧张起来，再次担心地问道：“怎么了？”
“原来……乔殷殷才是我的母亲……”声音从喉头深处低哑地呢喃而出，话音一落，他用力地抱紧了她。
很紧，很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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