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65.
因为我体力透支得实在严重，拖慢了队伍进程，导致当天夜里我们还是没能到达喊泉的另一个入口。白蛇和坎肩都很担心我，我心说这两个伙计没白疼，傻是傻了点，但王盟当年不也是这个样子么？难得的是刘丧竟然也没有说出什么丧气的话，反倒一边嫌弃一边扶着我，问我小哥的事。
“追星连这种事也要问吗？”
他刚刚问我闷油瓶怎么看身边的人。我叹了口气，心说他想什么我哪知道？我要是知道也就不会放这小子跟黑瞎子去作死了。刘丧往自己身上泼泥，看着十分狼狈。我啧了一声，伸手泼了他一脸，他骂我，后来反应过来什么，也开始往我身上泼。
“你这样的人跟在他身边还算有用。”
我把他的脸按进土里，坎肩和白蛇还在那玩泥巴，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没看出我想把他在这做了的意图。我们头顶呼啸而过一层没有实体的黑雾。我闭上眼睛，手上的力气渐渐松了。刘丧从我怀里挣出个脑袋，几乎整个人被我抱在怀里。他可能还算识趣，知道头顶情况不明，没和我打嘴仗，手臂僵在我背后，最后都粘到一块去。我感觉浑身冰冷。他裹了裹我身上的泥巴，轻声叫了我的名字。
“听说按你以前的脾气还会提醒敌人注意雾气。”
他似乎在确认我有没有断气。我的身上泥巴裹得很厚，但肺子不行，每喘一口气都要带进去一些“毒气”，导致我现在疼得连回应他都做不到。刘丧还在那自言自语，说我迂腐、幼稚、对谁都一样好……
“闭嘴。”我实在受不了他的聒噪。我听胖子说这小子除了人生观丧点没别的毛病，既然追随闷油瓶为什么这么能讲？他是不是把我们哥仨的段子听窜了？胖子其实才是他的偶像？
“我只在乎朋友。”我看他还要开口赶紧捂住他的嘴，这下更是整个抱着他的头。
“再说话你就等着变杨坤吧。”
一夜过去，等太阳将要升起的时候外面才渐渐安静下来。我整个人都被泡白了，刚站起来就一口血吐出去。刘丧被我卷着带了一下，在我身后抵住我，问我有没有事。我敲了敲酸痛的肌肉，发现完全站不起来了。
“探探路。”我完全没有多余的力气说话。白蛇拍干净自己的脸，显然非常在意自己的造型。我摸了一把脸，好像没破相，靠着刘丧歇了一会儿，白蛇回来告诉我们他看见了凤凰木。
我们沿着林子又走了半个小时，终于找到白蛇所说的被一片菌子围绕的凤凰木。我们借着刘丧的听力找到一处小溪。溪水清冽刺骨。我们下到水中清洗身上的淤泥。我看着坎肩和白蛇打水仗波及到我这边，心说自己莫不是养了两条哈士奇？
“这东西得处理一下。”
刘丧手指了指我的腿肚。我这才发现身上有好多已经吸饱了血的蚂蝗，像黑痣一样，远看像是身上裹了一层芝麻。刘丧看我洗完给我扶到岸上，我们几个人互相用打火机烧，但数量实在太多了，烧的我汗毛都要没了，那些蚂蝗依然顽强。
“听说蚂蝗怕盐。”刘丧从兜里拿出一叠方便面调料包，倒在掌心里，我还没来得及制止就看他抹到蚂蝗最密集的腋窝，接着一声哀嚎倒了下去。
“老板，这小子是不是玩直播的？”白蛇拿出一个小锅，烧上水。
“椒盐自己，真牛逼啊！”
我懒得管他，跟白蛇他们小心翼翼处理着身上的水蛭，最可怕的是敏感部位，伸进热水里还是很惊悚的。我们都收拾完了刘丧还在岸上趴着，我实在看不过去了，帮他把身上处理了，对他说还是得相信伙伴。
“煮*这种事情说出去不怕别人笑话么？”刘丧还在给自己找补。我心说椒盐香辣还不如水煮呢。刘丧背着我自己处理完，坎肩那边也收集好了淤泥。我察觉到刘丧好像突然别扭起来。我了解这种人的心理，在经历这么多事之后还能有可靠的伙伴，估计是他前半生不敢想象的事，这对他来说事出有异，他肯定要怀疑一阵子。
接下来的过程十分枯燥。我一直在揣测整件事的动机，然而却完全抓不到头绪。整个林子中凤凰木给了我们一些指引，我猜测上面挂着的皮子指引着该处设置的意义，比较难办的是三叔那帮人有狗，这条吴家留给我的捷径被我自己搞坏了，于是我非常无奈地寄希望于刘丧。他被我叫过来，摸了摸头。
“听一下这个声音。”我叫白蛇用弹子打一下上面挂着的皮子，鼓励地拍了拍刘丧的肩膀。
“操，这不可能。”刘丧唧唧歪歪的，看**一样看着我。“没有声音我就和你们一样，你当我是什么？”
“乖，努力听一下。”我不放弃，继续摇晃树枝。刘丧一直在叹气，但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了。我们沿着树冠爬行，很快便看到了人为的痕迹。刘丧听得非常痛苦，坎肩和白蛇表情一直都不是很自然，显然看出这和我训狗的方法如出一辙。直到我们找到第四棵凤凰木，刘丧看我的眼神终于变了。
“去找找小哥的记号。”
坎肩和白蛇离开了我的视线。我短暂休息，爬树带来的体力消耗非常大，叫我不得不感叹人体的极限。刘丧转了一圈没什么发现，回来跟我坐着。他皱眉看着我。我手上把玩着一根烟，他的眼神就一直盯着我的手指。
“你知道这个地方没有他的记号？”
我其实不知道。黑瞎子和闷油瓶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打法。黑瞎子给我传消息让我自己好好活着，但小哥却在寻找喊泉的路上给我留下了一些讯息，就好像我去接他的时候，即使他知道再见会是十年之后的事情，即使他没有任何确定我会去的筹码，我还是在那条路上感受到他在为我努力的扫平障碍，他在为万分之一我会遇到的危险做好准备。
但现在我不确定了。我站起身，看着悬崖之下浓稠的雾气，觉得喉口一阵腥甜。
闷油瓶有事瞒着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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