听到陈戎的声音，小邱立马不哭了。
铲雪师傅一看有认识的人过来，往后站一步，还是担忧地看着小邱。
小邱觉得自己有些丢人。
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值得哭的事情，突然开始踩雪也只是为了好玩。
但是当“要画一个心形送给陈戎”这样的想法渐渐成型，脑袋里有关陈戎的画面一一闪过，被宽容的愿望越来越强烈却又毁于一旦的时候，失落和委屈还是一下席卷了小邱。
眼泪掉下来的时候，他甚至没有感觉到。
“冷不冷。”陈戎脸上的担心根本掩盖不住，他跑下来的时候围巾都没来得及带，这会搭在胳膊上，下一秒就绕到了小邱脖子上。
围巾很大，像是羊毛的材质，却不扎脸。小邱下半张脸埋在围巾里，上半张脸挡在帽檐底下，只留出一条缝，露出他的眼睛。
“冷。”小邱声音很小，听起来也没什么精神。
“怎么能不冷啊！我隔那么老远就看到一小孩，这么干过来都半个多小时了，就这么冻着！”铲雪师傅看到陈戎下来就有点激动。“我看你是他哥哥吧，小孩子这么冷天跑出来，太不负责任了！”
陈戎接下了铲雪师傅的一阵数落，也不生气，大概是心疼小邱，还好好地给人道了歉。
小邱越听越觉得不好意思，前十八岁攒的脸一宿全部丢尽了，只好闷闷地说：“不怪他，我也不是小孩子。”
铲雪师傅当然不理解其中纠缠，只认为是小邱懂事，替他哥哥说话。不过师傅人很好，知道别人家的事情不该多管，叹几口气就继续工作去了。
陈戎揽着小邱走到路边，往公司地下停车场里走。大雪不知不觉停了，地上的积雪也慢慢被清除，铲雪车压过小邱踩出的爱心，夜还很长，却好像已经过去。
陈戎一开始拉着小邱的胳膊走，进到写字楼之后转而拉他的手。
小邱的手已经冻僵了，他看到陈戎拉着自己，却不太能感觉到。陈戎紧紧地握住小邱地手，像是握着一块冰。
陈戎的心情，也好像是一块冰。
一块正经历着炙热火焰，却不知道火焰究竟从何而来的冰。他很感动，也感到抱歉，甚至还有些内疚。他明知道他把太过无关于小邱的感情给了他，却不愿意承认。
小邱的雪地靴前头完全湿了，冰得他脚趾头都蜷缩起来，不愿意动弹。而陈戎拉着他，步伐又大节奏又快，就算是为了能赶紧到车上、赶紧回家，也让小邱很难受。
他停下步子，不愿意走了。
“怎么了？”陈戎看着小邱，目光温柔，看不出一丝苛责。
想来他是有资格生气的，大斥对方一顿不安生，下雪天也不知道在家好好呆着。
“脚冻麻了。”小邱低声答。
陈戎完全被融化了。
他横抱起小邱，把人搂在怀里。
冬天的衣物本来就重，再加上小邱最近在家闲得很，长了几斤肉，陈戎抱起他的时候，差点没仰着摔倒。抱稳之后陈戎恶趣味地颠了颠，故作轻松地调侃小邱：“长胖了，抱不动。”
小邱被抱着，隔着厚厚的衣服也感觉不到硌，装作没听到陈戎的样子，窝在他怀里，看着陈戎的眼睛。
他猜，陈戎心情还不错。
虽然不知道是哪一个点触碰到了陈戎的快乐神经，但小邱还是很庆幸，好在他最近不用再担心被赶出去了。
刚刚才发觉自己对金主的真心，若是转头就被赶走了，那也太丢人了。
小邱被陈戎抱着，渐渐安心下来，脑袋里又开始冒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。
他的脸紧贴着陈戎的胸膛，好像能听到扑通扑通的心跳。他的目光黏在陈戎的眼睛上，看他目视前方，一步步走着。
车停得不远，小邱还没享受够陈戎的怀抱，就被放在了车后座上。
他对这个选择显然很不满，皱着眉头要求陈戎将自己换到了副驾驶。
座位被陈戎调低，几乎是斜躺着的角度，陈戎把小邱浸湿后快要冻成冰的雪地靴脱下来，手指碰上他冰凉的脚。
“怎么不穿袜子。”
“忘了。”
陈戎握住小邱的脚底板，手指摸了摸他脚面上凸起的血管，小邱下意识蜷起脚趾，脸咻地烫起来。
从来没有人像陈戎这样握住他的脚，用一个人的体温去温暖另一个人。
这要比任何落在他身上任何地方的吻都要温柔。
陈戎没有一直这样握着替他暖脚，他把自己的羽绒外套脱下来一部分裹在小邱脚上，一部分就耷拉到车底。他也不在意，关上车门绕道一旁，刚启动车就把空调又调高了两度。
“很快就到家。”
雪夜，陈戎不敢开太快，幸好街上近乎没人，开了十几分钟也就到了。
小邱一路上没说话，回家了也是乖乖的，倒真像是犯了错的小朋友，听陈戎的话喝热水，泡澡，睡觉。
只可惜第二天一早，他还是发烧了。
脑袋晕，像是有一块大石头压在脑门上，根本起不来。身侧的陈戎明明抱着他睡了一晚上，却在他一睁眼的时候不见了踪迹，默默身边人的位置，竟然连余温都不剩。
大概是生病会让人变得比往常脆弱，小邱的眼泪差点又没憋住流出来，直到开门的声音从门口传进来，小邱赶紧躲进被子。
不能用眼泪博同情的道理，小邱太明白了。
“醒了吗？”陈戎还是像昨晚那样温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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